是有些不甘心。這幾天想《師父》裡師娘在陳師父背上說的話:「天津人以本地女子為榮,聽見被休,會罵你不成材。天津女子的好接不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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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問前潘和我有志一同,都不想對著宥儀再複述那些頭銜了,什麼富比世 30 under 30,什麼 Gucci 有史以來最高點閱覽貼文,什麼旅居紐約藝術家,這種台灣之光大敘述的光照見的從來不是他們本人,而是其他人的自卑。為此,我們決定前往宜蘭而非攝影棚,那是小江的現居也是老家。羅東女子的好接不住,訪問沒人讀,是讀者不成材。本來是這樣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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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星期一編輯部有場小會,春節前併到連假前一天開。我們會討論哪篇內容要再推一下,文上了之後有什麼沒料到。宥儀這篇原先的封面是我最愛的,小江走在愛人住處邊的田埂上,身上穿著她說「平常穿去超市」的粉紅氈毛外套,紫色毛線耳罩。大家平常看她頂著藍色頭髮穿豹紋戴羽毛拍照,但她不只是那個樣子的。想讓大家看見江宥儀不披掛武器的樣子。本來是這樣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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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想到她開著車,載著我們在宜蘭亂繞的樣子。2018 年她失蹤那次,也是這樣自己開一台車,從紐約逃走。那一年她的作品被《GLAMOUR RUSSIA》抄襲,同時鬱期低迷,我印象最深的卻是同時期爆出的另一則新聞:一堂課學費一萬九的彩妝師李敏被踢爆資歷造假,自稱在紐約、東京時裝週擔任過首席化妝師的她其實只是學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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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時,宥儀在臉書轉了相關新聞,說了些什麼我忘記了,只記得我們對假贗的藝術家那種同仇敵愾 —— 說是笑他們說謊過了頭,其實也不只,有點是笑自己努力了多久連個說謊的人一半成就都比不上。那也是不甘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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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成材的是我。不敢再托大,辜負小江一片誠心和她坦誠以訴的故事,還是換了她在個展開幕那天盛裝出席的樣子。其實沒有什麼比什麼不好,只是我本來太以這篇訪問為榮了。訪問前,心想小江回台這陣子連做十幾場訪問,一定很累很無聊,準備了幾組心理測驗,把訪題藏在裡頭。有一題請請她想像站在森林深處的湖泊邊,望見對岸一隻動物,那是什麼?她說是一隻灰色兔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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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個心理測驗我好像大學時候做過。」她說。我心想好險,我有準備別的,她卻又說自己當時的答案和現在不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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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以前,剛走進森林的時候遇見的好像是藍色的兔子。現在變成是在湖泊邊遇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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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唷。這個心裡測驗說在森林遇見的動物是別人眼中的妳,在湖泊對岸看見的動物是內心真正的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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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!嗯!!」我們對看,心有感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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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告訴她我每次做這個心理測驗,遇見的都是蝴蝶。森林裡是蝴蝶,湖泊對面看見的還是同一隻蝴蝶。這樣是什麼意思?其實什麼占卜星象面相我二十六歲之後一概不問不信。舊年最後一天,為自己土法煉鋼地努力最後一次,亦是為戒:天津人以本地女子為榮,天津女子的好接不住,可也要好好讓別人懂得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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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請想像自己走進了一片廣袤的沙漠,一個人。走著走著,妳忽然看見前面有個立方體。妳覺得,那個立方體有多大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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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John Yuyi:大概,長寬高都三、四公尺左右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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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告訴她,這題心理測驗的答案意味著自我意識的大小,她哦了一聲,接著問:但那是在一片很大很大、看不見邊際的沙漠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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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分鐘前,她開著向男友借的車,載我們到距離她們宜蘭住處不遠的一座橋,說這次回台灣,閒暇時就和愛人走這座橋邊的河堤。一邊說,一邊把車子髒話般地停在橋上,「這邊就是這樣,車子停這裡不會有人管,很隨性的。走吧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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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分不清南北,她卻清楚地指著堤岸遠處某個方向,說羅東在那裡。她的父親就是羅東人。不過,江宥儀是在北投長大的,自我認同也是台北女生,從小她就很羨慕「那種放假的時候有鄉可以返」的人,卻沒想到因為疫情,從去年三月回來到此刻,是她 2015 年之後待在台灣最久的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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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感覺很像《Inception》裡面那台廂型車。在國外我已經打架打那麼久了,回到台灣發現怎麼廂型車還沒掉到橋下。」她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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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熱愛自駕,在紐約時車用租的,一個人可以往南開到華盛頓。回台灣,她總是開母親的 Wish,不過今天剛好家裡要用車,只好開口和男友借。談童年,她最早的記憶是怕生,說自己直到五歲才戒掉奶瓶。當哥哥已經在幼稚園裡叱吒風雲,開始上學的她每天一被母親送下車就開始哭,哭到放學母親來把她接走。不得已,母親只好把她交給外公外婆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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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北投外婆家的江宥儀依舊恐懼分離,外公洗澡的時候她蹲在氣窗旁看守,外公出門的時候她爬上鐵窗,盯著他走到再也看不見的街道盡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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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家頂樓是座宮廟。小時候江宥儀會躺在廟內地上,看飛進刺繡簾子裡的蝙蝠,在窗台上留下糞便。外公會叫:不要躺在這裡,菩薩要騎馬回來了,妳擋到路了。這次回台北辦個展,一半時間在宜蘭,另一半就在這棟北投老家,廟依舊在,只是成了江宥儀的工作室,蝙蝠也已經不再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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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創作以前,她就玩紋身貼紙。外婆曾對她說「不要玩那個傷風敗俗的」,想不到江宥儀往後正是以 temporary tattoo 揚名國際,入選富比世 30 Under 30 Asia。自稱物極必反、長大之後到處跑一定是因為小時孤僻,但又提起成名後有次出差到巴賽隆納,工作方提供的飯店房間無比高級,夜裡她卻焦慮地抓著被子,不敢待在床上,把自己塞到床和牆壁的縫隙裡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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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覺得我們家的人都是快樂冠軍,一整坨人都充滿愛與溫暖。我算是裡面情緒比較不對勁的。」她長年做心理諮商,在躁期和鬱期之間試著駕駛自己。走紅之後,有兩、三年她甚至無法「在腦中 process 目前在進行什麼事」。2018 年,她在一趟又一趟的航班之間情緒崩潰,決定逃走,又一個人租車、頭也不回地開,開到朋友們在網路上 PO 尋人啟事、開到 NYPD 從她唐人街的租屋破窗而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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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或許疫情對我們這種蹦蹦蹦的人而言,是個很好的藉口。在紐約,很多人是沒有勇氣休息的。」嘴上說蹦蹦蹦,右手也用力往左手打三下,BPM 180,這是江宥儀所謂「紐約做事的節奏」,本來也內化成她的節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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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回台灣選擇待宜蘭,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吧,很遠離城市,溫度、濕度都是以前熟悉的。我覺得,盡可能減少各種接觸的時候,自己離自己比較近一點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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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又繼續向前走近,妳慢慢看見了立方體的全貌。它是什麼材質做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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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John Yuyi:金屬,上面拋光但是沒有到鏡面的程度。有點像最近在世界各地出現的神祕金屬柱的材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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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在立方體旁邊,放著一道梯子。妳覺得,那是一道什麼樣的梯子?多長,有多少階?它和立方體的距離大概是多少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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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John Yuyi:就一般那種在裝潢的時候會看到的,很 rough 的梯子。我的展場也有看到的那種。和立方體距離很近啊,感覺爬上去之後就可以直接對立方體做些什麼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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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說她不相信渾身正能量的人。無數朋友來來去去,至交只有三、四個,稱其為「愛人朋友」。她覺得自己就像他們:敏感,糾結,內心有尚未梳理的掙扎。這樣的性格在家中是異類,「我媽就是個完全沒有黑暗面的人欸。我後來發現我身上很多事情,都可以用我和我媽的關係來解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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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方體的材質暗示性格的質地,而一旁的梯子是與朋友的關係。一路上,江宥儀不只一次用「市井小民」來形容自己的出身:受僱日商公司的父親、身為業務的母親、在市場賣甜不辣的阿祖、在鐵道旁堆石頭,方便居民橫越鐵軌抵達田埂的祖父。即便如此,雙親卻堅持定期帶兄妹倆出國旅行,看看世界。一直到高中,江宥儀放學後都還會到畫室。那畫室也沒有特別創意發想藝術,有點像是安親,不同年齡的人在教室裡做自己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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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宥儀的事情是畫畫。在那裡,她接觸到法國藝術家 Niki de Saint Phalle 的作品,照著描,喜歡上頭千軍萬馬的顏色。後來在紐約,江宥儀最經典的那頭藍髮的藍,也像是 Niki de Saint Phalle 畫裡會用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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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實踐念服裝設計,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平凡。同學們奼紫嫣紅,有底子,有錢,在班上江宥儀自覺是個「性格充滿缺陷的雙魚座」。那時她景仰一位同樣是雙魚座的老師,那老師做事條理分明、幹練成熟。江宥儀問她,該怎麽做才可以變得像她一樣?老師回答:「妳以後也會慢慢變成這樣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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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系上,很多事情顯得理所當然,例如當模特兒。直到大學才敢一個人睡、還必須開燈的江宥儀,因為身高夠,常在同學的作品裡當 model。關於被拍攝、裸露、展示自己,她是在那時才開始適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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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覺得一直到那時候我才釐清對於裸露的感受,不再拘泥於定義上的道德,相信性感、淫蕩或不體面,跟裸露這個行為本身都沒有關係。」最早最早,掌鏡的都是朋友,拍裸體照算有個相對放心的開始。再後來畢業,她又找了其他畫室去作人體素描模特,漸漸覺得身體被觀看是件「還好的事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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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說,她是被擔任模特兒的經驗打開的。「原生家庭會決定妳一開始的眼界,讓妳不知道很多事情,到了二十多歲才漸漸曉得。小時候不會覺得自己比父母更聰明,但到了某個時間點,真的發現自己比他們更知道什麼正在 going on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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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宥儀開始使用 Tumblr 的時候,那裡還只是一個僅有英文介面的小眾社交平台,不過也已經具有延續至今的特徵:不靠演算法決定動態牆內容、不強烈將作品與個人身份聯繫,藉由與 Facebook 的「分享」性質稍有不同的「轉格」,讓即使沒有社交關係聯繫的創作者也容易被群眾分享而看見,沖淡「創作源頭」對一件作品的影響力。她看上它「創作大於個人」的特性,開始把自己的作品發表在那裡。「那是對創作滿友善的地方,不像現在很多是賣臉、賣優越感。」她也喜歡 Tumblr 當時用戶多為歐美族群的狀態:「那時就覺得台灣真的太小了,很多目光都向內觀看著自己。我不喜歡這種感覺。我確實想要被關注,但不是這樣的關注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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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後,當她提起自己在 Tumblr 發布的 temporary tatoo 系列之瘋傳,總會說:其實最一開始只是想要拍出好看的照片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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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拍出好照片的市井小民開始被稱為藝術家,是在 2018 年接受《i-D》採訪之後。此後爆紅、與 Gucci 合作、在紐約辦展再到入選富比世,同時她唐人街的租屋卻是一間在魚市場上方的老公寓,樓梯都是魚腥味,做案子時和道具們一起睡覺,「也幸好我是市井小民,能屈能伸,平常住這樣的房子,出差的時候我也可以爽住飯店、搭商務艙,不卑不亢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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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回頭來看爸媽,不再是兒時哭著怕別離的眼神,難以相信直到高中她還會和打地舖睡在他們床邊地板。「他們有時候,真的聽不懂我在說什麼。但他們在 boomer 年代,腳踏實地把一件事情做到好⋯⋯他們大可不用帶我們出國,不用送我們去學才藝,但他們決定要做。這件事情那麼平庸,他們也好平庸,可是好偉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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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說,爸媽直到人過中年,仍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事情,希望自己有用處、對社會有價值。「而且不是為了表達自己才這樣說,是在拜拜的時候跟神明講的。這真的是我非常 value 的價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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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現在,有一團烏雲在空中。妳覺得,它離妳的立方體多遠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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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John Yuyi:一抬頭,忽然發現它已經很近了,就快要襲來,這樣的距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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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它是一團什麼樣的烏雲?規模大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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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John Yuyi:滿大,會帶來暴雨的規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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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紐約走紅之後,她大事見盡,諸如和 Anna Wintour 隔桌用餐、上紐約時報 9 頁藝術特輯版、再到促使她 2018 大逃亡的其中一個原因:被《GLAMOUR RUSSIA》 抄襲。2020 年,她把頭髮染黑了,象徵自己紐約時代吿一段落。原本預計 2020 年到東京闖蕩,結果從日本回紐約四個月後,疫情下回到台灣,如今想再出去也不容易。她倒是隨遇而安,在宜蘭常套件運動衣就出門覓食,沒工作的時候也不帶妝。偶爾,男友的弟弟看見她在鏡子前上口紅,還會問:「妳幹嘛啊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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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到河堤散步,她也愛到夜市打靶紓壓。有次和男友在攤位,看到旁邊陌生一家人有兩個小孩,還慷慨起來,把獎品分給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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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旅外種種成就加持,江宥儀在台灣依然吃得開,工作上有各方藝術家接洽合作,更別提大大小小的採訪十數場。籌備個展《目不見睫》期間,江宥儀台北宜蘭兩頭跑,和我們見面的前一天工作到凌晨三四點,早上六點才就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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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可是我現在已經感覺到狀態不一樣了,」她澄清,「以前光是去洛杉磯也會嚇到,看他們一頓飯吃幾個小時、吃完之後又說要去買 boba。」以為是去旁邊隨便買一下,結果洛杉磯人為了一杯珍奶要開車十幾分鐘。在紐約一天要做三到四件公事的江宥儀很難理解洛杉磯緩慢的步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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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雲的位置和形狀,是內心憂慮之事的規模和距離。台灣的時間流逝更接近她口中的 LA,她不諱言在紐約時周遭人才濟濟的光榮與壓力,讓她這次回台工作無法立刻適應。「全世界所有想要 make it 的人,都聚集在那裡,不能不說那邊的人有一定的性格。台灣人也有自己的性格,我是台灣人所以很明白,但我沒辦法因應各地改變我的標準,因為東西做出去是掛我的名字。在這裡工作要想辦法把團隊的頻率調整到一致,要花一點工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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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進《目不見睫》展場,最先看到的是撲滿地面的 PU 沙漠,以及從中抽長的白色植物。每片葉子的表面都貼著一隻眼睛,盯著觀展者小心翼翼放下足踝,又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。一整個房間的沙粒,將近半噸重,要一批一批搬上位在八樓的展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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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兩件作品〈我愛我〉和〈目不見睫〉,尺寸也不小,難以在老家或宜蘭住處組裝,江宥儀把所有零件拆解搬到 Tao Art,在展間裡實地製作。〈目不見睫〉先用一比十模型設計打版之後,印成四公尺長的布料,上頭的藍色頭髮/睫毛是江宥儀借來車機親自縫製的。展原訂在 1 月 6 日開幕,也因為一切費工費時,延後了兩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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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展那天,她興奮地引我們到〈電光火石〉其中一件系列作前方,指著石頭上安裝的固態硬碟:「注意這裡!這是我的巧思喔。想要拍照的人,可以藉由這個鏡面反射拍到自己⋯⋯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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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,她的作品的形式多是攝影,在照片中被攝者很常是江宥儀自己(的身體)。但在《目不見睫》中的作品則將這個位置讓渡出來,無論是〈那一葉,我們眼神交會〉將觀展者變成被觀看者、或者是〈目不見睫〉中用沒有生命的模特人形取代了主體位置。這份轉變,是轉換環境的結果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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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以前只能在一個小房間裡面試著展現自己,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,只能拿自己來拍。」從表達自己的壓力中鬆一口氣之後,她在這次個展中戲謔地將這個逼視的目光折射給觀者。而當作品不再以平面攝影呈現,它們也不再只能以江宥儀的鏡頭詮釋:「我每天都會看 IG 上 tag 我的人,很喜歡上面的黑色幽默欸。有一個人拍下展場中的陌生人,寫說『前面那個男的在〈我愛我〉這個房間拍了十五分鐘,真的完美地表達〈我愛我〉。』」我就喜歡這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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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樣是忙碌,但質地不同了。「在紐約,過得好像有一把槍指著妳。但現在,我意識到自己有主控權、可以掌控生活。即使很累,至少是自己可以控制的。」無意之間,她在作品中也更加游刃有餘,將體驗的空間讓給觀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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環境鬆開了她,她鬆開了作品。雖然仍是擔憂,作品裡卻多了一份從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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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現在,妳走進了一座森林。步行一段,妳遇見了一隻動物。是什麼動物呢?請用三個形容詞形容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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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John Yuyi:我遇到豹。無害的,眼睛有點水汪汪的豹。大家的 stereo type 都會覺得豹有攻擊性,但這隻外表看起來友善和萌,牠內心也很害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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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台灣,和自己一起工作的團隊,有些是在紐約認識的,她喚她們「妹妹」(讀作 ㄇㄟ ㄇㄟ˙)。妹妹們年紀比江宥儀更小,受紐約環境的洗禮,能更迅速接到她的指令。但江宥儀更在意的是她們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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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她們眼中那種充滿好奇心的目光,還有積極表現自己的神情,每次看到都覺得,啊我正在吸取她們的日月精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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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覺得我的心智狀態還是在她們那個年紀。身邊同輩的人有些進入了穩定狀態,但我還是很想繼續挑戰自己的能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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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這麽說,這兩年江宥儀在社群上的活動頻率縮減不少。以前她會直播自己吃東西,對著鏡頭說著她所謂「古怪的英文」,但那是 Instagram 上還沒那麼多人的時候。如今,江宥儀覺得直播這件事已經飽和,再做感覺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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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下,她依然是她,活潑仍舊,只是不再「social media 活潑」。北投老家的停車場樓下就有兩間 KTV BOX,有時停完車,她就自己到裡頭歡唱。回她羅東老家前,我們請她載我們到附近的 KTV BOX 唱一輪,「宜蘭好便宜喔,一首二十?台北一首要三十。」投下硬幣,她點了林曉培〈心動〉、張學友粵語版〈藍雨〉、蕭亞軒〈來自第五大道的明信片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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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她才告訴我,在個展裡顯得有些特別的〈電光火石〉的來歷 —— 跳脫過去「看與被看」的意涵,也沒有她專擅的轉印貼紙素材,這系列包含三塊石頭、一顆蛋和一塊貝殼,江宥儀在這些物件上貼滿晶片、電路板等硬體元件 —— 剛回台灣,必須在淡水舊家隔離十四天,她發現家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石頭。「應該是我媽和我爸在家裡面有⋯⋯儲存那些東西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!我媽是那種去旅館會蒐集所有牙刷和肥皂的那種人。」我開始相信他們家有市井小民的氣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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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年六月,江宥儀與韓國合作拍攝一組以西元 2000 年科技風格的作品,她聯想到當時的風格,請母親購買了一大批硬體零件,在隔離期間當成拼圖來做。這是她回台灣做的第一件作品,結合家中物品和旅外的自己,誕生於過去她曾經離不開、曾經急於離開、如今又再次回來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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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這一題,我大學的時候回答過了。動物是代表自己對不對?」我說不是,她說沒差,反正大學時她的回答不一樣,「我那時回答的是,我遇到一隻藍色的復活節兔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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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說,這一題的答案指的是他人眼中的妳,她一聽笑了,說準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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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其實我內心還是那隻兔子,只是外面披上了一層豹,為了保護自己。在外面的時候,不能讓別人發現妳很害怕啊。」人們總想像大名鼎鼎的 John Yuyi 瀟灑、自信、任性。但其實,只是如她仰慕的大學老師曾說的:慢慢就變成這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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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最後停在羅東老家門前。她指著透天對面的大樓,「以前這邊沒有帝寶,是田。我小時候光是走到田的那一邊,就覺得自己要被綁架了。」透天窗戶,鐵捲門上是她祖父手繪的瓢蟲花紋。「你們知道宜蘭的窗戶有鐵捲門嗎?我也是離開宜蘭之後才知道,這是宜蘭特有的 thing 欸!跟喜互惠一樣。」喜互惠?那是宜蘭的全聯。我們熱烈討論起來,依舊不知道宜蘭為什麼窗戶要裝鐵捲門,要說風大,有比新竹大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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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正在出售,離開前她狡黠地從信件口偷看,卻發現裡面有不認識的人。我們急急退開,看著她撥了好幾通電話。五分鐘後她才回頭,說:「原來上個月已經賣掉了,家裡沒跟我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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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老家已經不是老家了。有些事情,出去再回來才曉得。發動車子引擎,她送我們回車站,「以前我不懂為什麼我媽老是說很討厭宜蘭⋯⋯她是台北人,每次來都說宜蘭天氣很濕。我就會想,這明明就是阿公家的天氣啊?」打方向盤轉出巷子,「但這次回來我懂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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披著豹皮的兔子,專訪江宥儀 John Yuyi:
不讓別人發覺恐懼,是為了保護自己啊
https://bit.ly/2LePBC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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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覺統籌_ 潘怡帆 Crystal Pan
採訪撰稿_ 蕭詒徽
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
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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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IOS monthly
www.biosmonthly.com
instagram.com/bios_monthly
youtube.com/channel/UCckydP8ziXknEtPcySOlDTw
line.me/R/ti/p/@bios_monthl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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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宥儀個展 ——
目不見睫 Eye Sees No Lashes
facebook.com/events/44562487310956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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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點_ TAO ART(台北市內湖區洲子街 79-1 號 8 樓)
展期_ 2021.1.9(Sat.) - 2021.2.20(Sat.)
時間_ 週二至週六 11:00 - 19:00
紙房子東京討厭 在 陳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
《情敵勸退師》第五集
第一集: shorturl.at/lmLX6
當Zoe滿頭大汗地抱著一大疊現金趕來時,她赫然發現,脅持著陳文進的一干人等,正是她聘請的情敵勸退師。
就算Zoe再笨,也馬上明白眼前是怎麼一回事。
由木村假扮的高利貸用流氓的口吻說:「錢都帶來了嗎?」
Zoe雖驚魂未定,但是在陳文進面前,她還是配合著回答:「都……都帶來了,你們可以放他走了嗎?」
樂少接過Zoe手上的錢幣,在點鈔機裡啪嗒啪嗒地數著銀碼。木村則背著陳文進,和Zoe打個眼色說:「作為他的擔保人,你跟我來簽這些文件。」
兩人來到另一個房間,Zoe繃緊的神經才終於放鬆下來說:「難怪剛才我怎樣也聯繫不上你們,原來早就另有計劃,真把我嚇壞了。」
「事出突然,來不及跟你說明,而且我們也需要你跟思思上演那場兩女一男的爭奪戲,劇情才可依計劃進行嘛。」木村解釋:「但最主要是以前也試過跟Client排好了戲,但你要知道,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的演員,結果只是壞了事情,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。」
Zoe點點頭,表示理解。
木村接著說:「長話短說,總之他跟思思已經沒戲可唱了,從定義上來說,我們的任務經已完成。」
Zoe喜不自勝,一把捉住了木村的手肘說:「真的?實在太感激你們了!」
「我最不喜歡說教了,但在Close File之前,還是奉勸你一句,」木村拍拍Zoe手,禮貌地撥開:「感情其實就如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一樣,超前的要緩下腳步,落後的要迎頭趕上,當中講求的不是輸贏,而是能不能同步。」
「我明白了,」Zoe點頭如搗蒜,「那尾款我回到香港之後馬上過戶給你們,真不知道怎樣答謝你們才好!」
木村卻說:「不必麻煩了,就用你替他償還的欠款抵數吧,不過要是你真想打賞我們,還是無任歡迎轉帳到我的銀行戶口。」
Zoe大驚:「甚麼意思?你們不是做做樣子嗎?難道不打算把錢還給我嗎?」
木村從抽屜拿出Zoe簽訂了的合約影印本,指著其中一項條款道:「合約訂明,你必須支付一切在勸退過程中衍生的費用,當然包括我們勞師動眾上演的大龍鳳啊。你剛才也看見了,場地租用、人手調配、道具儀器,每一個步驟每一秒都是用錢堆砌出來的。」
Zoe震驚得結結巴巴:「這……你……這是詐騙呀!」
木村卻不慍不火地說:「我會說這是考驗。你不是說過,只要讓陳文進回到你身邊,付出多少錢你都願意嗎?不痛不癢的代價,是無法讓人記住的。」
「但……但這是一筆很大的數目……我們存了很久才──」
「挽回一段垂死的感情,是無價的。」木村說:「你說對嗎?」
Zoe和陳文進兩袖清風地走在凌晨的東京街頭,幾個鐘頭前的紙醉金迷已經落幕,屬於他們的分手旅行也接近尾聲。
陳文進好幾次欲言又止,最後他用沙啞乾澀的嗓音對Zoe低聲說:「謝謝……不……應該是對不起……」
「不用說謝謝,也不需要說對不起。」Zoe停下腳步,抿抿唇緩緩說道:「我們之間,永遠不用說這兩句話。」
陳文進將Zoe擁入懷中,哽咽地道:「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?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?」
***
歐陽穎用公司其中一個假帳號登入Facebook,看見Zoe高調地標記了陳文進,兩人昨夜凌晨即興駕車到沙田吃雞粥,照片上的Zoe笑臉如靨。
戀愛果然是女人最好的化妝品,只是妝化得愈好,一旦卸掉時便愈不堪入目罷了。
至於性情剛烈的思思,她果真從東京回到香港後,馬上找房子搬離了陳文進為她張羅的住處。
初出茅廬的歐陽穎始終同情思思,她破壞別人的感情固然是錯了,但她最錯的,恐怕是錯信別人的男人,終有一天能夠給她幸福。
歐陽穎最沒想到的,是樂少居然會主動提議依照原本的計劃,為思思辦個遊艇派對。歐陽穎費了好些唇舌,才邀來了沒精打采的思思。派對期間,樂少藉機介紹了一個身家略豐但長相平庸,為人戇直的中年男人給思思認識。
歐陽穎不明白樂少怎麼不介紹更好的男人給思思,而樂少是這樣告訴她的:「思思的成長環境使她極度渴望有人能照顧自己,她對安穩生活的渴望大得不惜破壞別人的家庭,來成就自己的幸福。我的這個朋友,以他木訥的個性,如果給他找一個渴望愛情的女生,那肯定是失敗收場的。在這樣的前提下,他們可以各取所需,至於以後要如何發展,便是他們兩個人的事。」
樂少對這段關係的結案陳詞是:這種肯定不是最好的愛情,卻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歐陽穎關上Facebook,在鍵盤上啪嗒啪嗒地打字,完全沒有留意一個身影閃到她旁邊。
「喂,拿著。」
歐陽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,第一個反應是慌忙蓋上手提電腦,待定神一看才發現是木村。
「甚麼來的?」
木村說:「解僱信。」
歐陽穎驚呆得不懂反應。
「開玩笑的。」木村拉了椅子坐下來,蹺著二郎腿說:「是正式聘書,你已經過了試用。」
「試用期不是三個月嗎?」
「那是普通公司的做法,我們才不會那麼死板。」
歐陽接過信封調侃道:「但寫聘書這回事已經不是死板,而是古板了。」
「哈,情敵勸退師就是這麼矛盾的職業啊。」木村雙手抱在胸前說:「一方面我們義正詞嚴地捍衛著愛情正道、守護著婚姻傳統,但是另一方面,我們用的手法卻又那樣反傳統,不是人人都接受得到的。」
歐陽穎趁機問:「說到矛盾,我看見樂少每天都開Maserati來上班,哪個打工仔買得起這種車?」
木村毫不掩飾就說:「因為樂少是富二代呀。」
「他姓李,該不會是誠哥的私生子吧?」
「對啊,其實這家公司是誠哥打本開給樂少過過日辰的,要不然他怎麼三不五時都不用來上班?今天不是又請假了嗎?」木村搖頭嘆道:「我表面上是老闆,實際上只是樂少的跟班。」
歐陽穎聽得目瞪口呆。
木村又說:「我開玩笑的。」
歐陽穎白他一眼。
「這次說正經的,樂少的確是私生子。你別看他一副小白臉模樣,就以為他是天生的女人湯圓,其實呢,這都是他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而得來的本事。」木村用稀鬆平常的口氣說:「樂少母親是有錢人家的情婦,雖然不愁吃穿,但母親總是鬱鬱寡歡,所以他從小就學會成為家中的開心果,我想也因為這樣,現在對哄女人歡喜特別有辦法吧。」
歐陽穎這回謹慎地觀察木村的神色,免得又被他戲弄,「這次你不是開玩笑的吧?」
木村搖搖頭:「樂少告訴我,你知道他對你進行過入職調查,所以他欠你一個交代,不過他不太喜歡提起這件事,就著我有機會時跟你說說。」
歐陽穎想明白了:「哦……怪不得他那麼討厭出軌的男人,但是對第三者就既嚴厲,又同情了……」
「所以他來當情敵勸退師,其實就是不希望有人重蹈母親的覆轍。」木村問她:「那你呢?為甚麼要來當情敵勸退師?」
「面試時就告訴過你了,我喜歡解謎嘛。」
「嘿!樂少來面試時還說他喜歡世界和平呢!」木村笑說:「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會有深層的、個人的原因。」
歐陽穎反問他:「那你呢?」
「果然是有事情瞞著我,因為迴避問題的最好方法,就是反問對方同樣的問題。」木村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歐陽穎回敬他:「但是迴避問題最差的方法,就是像你一樣誣蔑對方。」
木村聳聳肩,不置可否地道:「沒關係,那就看我們誰先解開對方的謎底。」
-待續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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紙房子東京討厭 在 中古小姐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
各種傻眼😒
也不過幾年前,我還要仔細檢查發出的Mail或各種企劃書裡有沒有不小心將半角打成全角的符號數字、在公司肚子餓時吃相或買來的食物有沒有保守再保守、走出家門之後身上氣味、妝、服裝還有音量行為得體不得體,總之不要在五感上打擾任何人造成他人困擾是生活標準。這種方式有好有不好,但對已在東京生活了十幾年、被洗腦洗的差不多的我來說好處還是多於壞處的。
可是呢,這幾年在邁阿密我真有一種全身全靈都被打碎,差不多得回到出生時期一切重練的感覺,否則日子很難過下去😔
前幾天去SEPHORA找美容油,櫃姐看我駐足在某個品牌就上前來準備解說:
「妳要試試橘色款嗎?」
「對,我要有維他命C和薑黃的這款」
「我來教妳怎麼用」
她說完就從架上拿下橘色款,這產品是紙盒包裝,櫃姐只是施了一點力發現打不開就把盒子丟給我。
「妳來開」
喔,我怯生生接過盒子,不到三秒就打開了。打開之後呢她把油搶過去,迅速擠了兩大滴管到我手上,那完全是要準備幫妳油推背部的量。別說試用,為了避免油流到衣服,我只能慌張用雙手沾油讓它趕快吸收。
我都還困在困境裡,櫃姐進度卻大幅超前
「試了橘色再試試藍色款吧」她一廂情願又從架上拿下藍色款。把盒子丟給我後那人補一句「妳來開」(為什麼又是我?這傢伙八成是個苦力活都會丟給後輩的討厭鬼)
也不顧慮我手上還有未吸收的油就叫我開紙盒,結果好了吧,我根本還沒開手上的油指印就印到盒子上,這時候櫃姐嘟嘴了
「嘖!妳看妳的指印印到盒子了啦,上面都有攝影機耶,妳這樣不好」
看到沒?整場都她在講她在主導,我只不過在購物時太被動沒有抓緊人生方向盤事情就變這樣。而且被她「嘖」完後,我才突然想起其實我是客人不是SEPHORA裡必須接受她調教的後輩店員耶。
邁阿密人眼裡究竟有沒有別人?
思考這個問題時我正在準備搬家,某天房仲小姐跟我約好要交屋,她因為同棟大樓有其他案件提早結束,所以先到了我的「新房」。
要交屋的房子在信件內容上的標準是「已打掃乾淨」。我進門確認之後大致OK,可是在走進廁所時突然聞到不好的氣味……我決定鼓起勇氣掀開馬桶蓋,果然裡面有沒沖乾淨的衛生紙就算,坐墊上還留著一根長長捲捲的體毛。
「這不是全新的?有人用過我的衛浴設備嗎?」我問房仲
「呵呵呵呵哈哈哈(前情提要,我有寫在前幾篇,我們房仲辦事算負責,但就是很喜歡自備罐頭笑聲)我剛不小心想大O,所以借用了妳的衛浴設備」
樓下大廳明明就有公眾設施,她搭電梯到一樓有多難?幹嘛搶第一個用別人新家衛浴設備還留一根體毛在那😖
白眼還沒翻完,昨天UBER回家,司機先生長的很像喜劇Two and a Half Men裡面的喬恩克萊爾,他開到一半開始抱怨他的小孩,講著講著突然問我「妳有小孩嗎」
「沒有」
「為什麼不生」
「沒空」才懶得跟他聊
「Come on,生小孩哪有什麼沒空,生小孩是一瞬間的事耶,就是「咻–」(這王八還給我配了音效)發射然後砰(又是音效)小孩就出來啦」
看到沒?這些邁阿密人活在地球上永遠只看的見自己😑
#中古小姐邁阿密生存記